引言
伦勃朗晚年还创作了一幅被许多批评家认为是伦勃朗“最后的伟大的集体肖像”《布匹呢绒行会的理事》。当时画家已经55岁,身体已经衰退,艺术的天才却在巅峰的时刻。这幅画在画面上只有6个人物,但是观者都知道屋子里不止这几个人,大家都在讨论一件共同关心的事情。
关键人物坐在桌子的旁边,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账本,他在向大厅里的人解释着什么。也很可能他们在讨论羊毛布匹的供应商提供的布匹的质量以及将来出售的价格。他们当中5个人戴着黑色的帽子,还有一个人则戴着黑色的小无边帽。他们的“每一双眼睛里都透出机灵、幽默以及好心肠的谅解。所有的人都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画面的前面有一块浓艳的红色呢绒台布,整个画面散发出健康、富足以及舒适温暖的气息。“阿姆斯特丹的生意人在最不懂生意经的公民的笔下成为了不朽的人物。”伦勃朗的宗教题材的绘画,展现了一种非常自然的超越性。
他被认为是新教传统中的一位最伟大的宗教作品画家。虽然在当时荷兰社会上,加尔文派等新教的宗派鼓励信徒直接地阅读《圣经》,并且有过摧毁圣像运动等事件的发生,所以在荷兰与《圣经》相关的画作并非是最受人们欢迎的主题,但是伦勃朗的宗教绘画仍然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欢迎。从早年的时候开始,他就画过一些宗教题材的作品,他力求表现的是人性而不是神意。他笔下的基督和圣母以及异教诸神丝毫没有那种冷漠的、理想化的、虚无缥缈的气氛。他们是人。他们表现出来的是抱负、斗争、梦想、成就、希望、失望、痛苦,尤其展示了人类永恒的信仰与勇气。
在他的画中,基督不仅是神的儿子,更是人间的孩子。特别是在伦勃朗晚年迭遭不幸以后,他画过一些宗教的作品,表达出更加平静与深沉的理解和感情。《牛津基督教艺术辞典》上说他“创造出一种新教的圣像学”这种圣像不同于拜占庭教堂中的圣像画以及罗马天主教的圣像画,特别适合以荷兰为主的欧洲新教国家的基督徒的宗教思想。如《彼得否认耶稣》、《浪子回头》等,尽管也符合罗马天主教艺术所表现的主题,却显示出一种新的更加深刻的富于人性的观念,宗教人物就像普通人那样被描绘出来。
至于《浪子回头》的创作背景,可能与他的儿子早逝有关,也可能是他在晚年追忆逝去的繁华,蕴含着对于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道路的深刻的反省。伦勃朗所画的《圣家族与天使》以及《圣诞》中的圣母、圣婴以及圣诞的场景并不是适合宗教僧侣修道的作品,而是直截了当地表现了人间家庭的温暖与爱意。他对于这些旧的常见的题材的处理并没有完全地将它们世俗化,而是表现得更加生动而让人们永远地留在记忆之中。比如《升天的基督显现在抹大拉的玛利亚面前》,传统的画作都将耶稣描绘、显现在一片荣光之中,但是伦勃朗却将耶稣放在抹大拉的玛利亚身后,后者跪在空墓前转过身来发现耶稣就站在她的后面,她流着眼泪惊异不止,以为耶稣是一名园丁。
在伦勃朗的宗教画作中很少出现东部教会与罗马教会圣像画中常有的圣徒头顶上的光环,如果说一定要强调他所描绘的对象的话,他也是用“巧遇的”自然的光线聚集在他们的身上,如保存在卢浮宫的《耶稣在以马忤斯》就是这样一幅作品。至于罗马天主教会圣像画中的一些特别的题材如殉道者以及圣徒的场景,在他的作品中几乎是找不到的。他严格地按照《圣经》文本所记载的内容作画,他的卓越的才华给予这些题材以强大的和崭新的意义。赫伊哈津说“他(伦勃朗)描绘的福音的场景,无论是圣婴的诞生或者割礼的蚀刻画,抑或是油画《以马忤斯的朝圣者》的人物,都超越了教派和教义,从罗马到多德雷赫特的分歧都不见了。
甚至某一幅画是否是巴洛克的问题也不复存在了”。在约作于年的蚀刻画《基督传道》中,画面中基督正在讲道,贫穷和卑微的人们聚集在他的周围听他讲道。伦勃朗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的犹太人中间住过很长的时间,研究犹太人的外表和衣着,以便将他们的形象用于宗教的故事画。此画中的人们极有可能就是他所见到的那些犹太人的翻版。他尊重真实、人性和诚挚,胜过尊重和谐与美。“基督向贫困者、饥馑者和伤心者布道,而贫穷、饥馑和眼泪都不美。这当然主要取决于我们赞同以什么东西为美。一个孩子常常觉得他奶奶的仁慈、布满皱纹的脸比电影明星五官端正的面孔更美,他这样想有什么不可以呢?
同样地,这幅蚀刻画右角落那位畏畏缩缩的憔悴老人一只手放在脸前,全神贯注地仰望着,若说他是历史上最美的形象之一,也未尝不合情理。至于我们用什么字眼来表达我们的赞美,实际上却可能无关紧要。”伦勃朗作品中的肖像画以及自画像占有独特的重要地位,他的肖像画蕴含着丰富的精神内涵,他所描绘的雇主们包括了当时尼德兰社会的各个阶层的人士,有政治家、银行家、商人、普通人、文人学士、妇女等,从他们透着光影的脸庞可以看出他们各自的内心世界的活动,不啻是尼德兰社会的反照。他有时还把自己的形象放在作品中,扮演士兵、浪荡子、罪人以及圣徒的角色。他为自己所绘制的许多单幅的肖像画,从年轻时成功的甚至是时髦的画家,一直到孤独悲凉的老年为止,不仅反映了他从踌躇满志到穷途末路的变幻无常的人生,更透露出他从志得意满到深刻内省的心路历程。
画中的自己丝毫不因破产而忧怀丧志,反而坦率地直视面前自以为略懂艺术的观者,即便他知道自己画风的改变是人们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也显然不想作任何的改变。这些众多的自画像组成了画家一部独一无二的自传。在晚年的自画像中,他也无意隐瞒自己的衰老与丑陋,绝对忠实地再现了自己。“正是由于忠实,我们很快就不再问他漂亮不漂亮,可爱不可爱了。这是一个真实人物的面貌,丝毫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痕迹,没有虚夸的痕迹,也时时刻刻准备看出人类面貌更多的奥秘……我们感觉出他们的热情,他们所需要的同情,还有他们的孤独和他们的苦难。我们在伦勃朗的自画像中已经非常熟悉的那双敏锐而坚定的眼睛,想必能够洞察人物的内心。”
亨利·托马斯在《世界名画家传》中则这样写道:“对于他(伦勃朗)来说,自我表现是必不可少的,而自画像是最常用的自我表现的方式。在画自己的时候,他绝不抱奉承的态度——他毫不留情地在自画像上暴露自己的缺点。他画的肖像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全是具有人性的,太有人性了,所以直到今天还能在我们的心中引起共鸣。我们立即认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因为他们的思想就是我们的思想,他们的弱点就是我们的弱点,他们的希望就是我们的希望。在欧洲的艺术家中,伦勃朗是把绘画从天堂带回现实,用它反映世间缺陷和荣耀的第一批艺术家之一。”
伦勃朗最后一幅富有争议的历史画是年受阿姆斯特丹新建的市政厅委托而画的《西比利斯的密谋反叛》,描绘的是在罗马帝国统治尼德兰时期巴达维亚人的领袖西比利斯领导人民起义反抗罗马暴政的故事,这是荷兰人民家喻户晓的主题。此时的伦勃朗盛名虽在,不过已是穷困潦倒。市政厅的议员们本来委托另一名画家创作这幅作品,但是因为他的骤然离世转而委托此时已是一文不名的伦勃朗。他们原以为本来他应该利用此次机会东山再起,绘制出一副庄重内敛、主题正确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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