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正当日本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次年的夏季奥运会之时,我应邀赴日一周,观摩了日本“国字号”院团推出的文化奥运盛会。当时,日本文部省文化厅直属的新国立剧场在其音乐总监大野和士的策划下,计划上演代表五大洲的五部歌剧以此象征奥运的五环。
在他的指挥下,代表亚洲的歌剧花落普契尼《图兰朵》,西班牙导演阿列克斯·奥莱的制作少了一分庆典氛围,多了一丝人性直面,似乎从一开始就道出了东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祭文化”氛围。在当年为《音乐周报》撰文的最后,我发问:“年东京奥运最大的文化遗产便是东京都交响乐团。年东京奥运最大的文化遗产,有无可能是这版《图兰朵》呢?”
如今东京奥运延期一年后举办,圣火熄灭,降下帷幕,人们终于得以一探本届奥运留下的音乐遗产。作为体育盛事的奥运会固然有举办日期,但其精神往往会延续许久,甚至会影响到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其中自然包含文化创意产业。
上一届东京兴办奥运正逢“二战”后日本向世界展示其快速发展的高新科技和飞跃起步的经济面貌之时,大有百废待兴之势。就音乐上的直接遗产而言,位于东京台东区上野公园内的东京文化会馆是迎接奥运的一大批硬件建设之一,更是三得利音乐厅诞生前日本当之无愧的古典音乐“圣座”。年由东京都成立的东京都交响乐团更是这座城市为纪念举办奥运会而成立的乐团,奥运精神深深流淌在乐团血管里,深入到乐团DNA中。在总监大野和士的带领下,这支乐团在大东京地区十一支乐团中名列前茅,在日本全国的近四十家职业乐团中位列翘楚。一支名团和一座伟大的场馆,不妨可理解为东京奥运留下的直接音乐遗产。
其他国家举办奥运会,亦会留下软件和硬件两方面的音乐遗产,尤其是在“亚洲四小龙”时代。年落成的首尔艺术殿堂便是次年汉城奥运的基建计划之一。为庆祝韩国平昌冬奥,举办地江陵道平昌郡邀请小提琴家郑京和与她的姐姐大提琴家郑明和出马,于年开创平昌国际冬季音乐节,并对老旧的江陵文化与艺术中心大幅扩建,由此形成围绕古典音乐,包含演出、教学和社区服务的一整套生态,再结合当地的冬季雪地运动,一炮打响。
这些遗产各有千秋,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均可归功于奥运带来的人口红利的恩泽。成千上万的游客涌入举办城市并大肆消费,足以大幅拉动当地内需,提升当地形象和经济。无论是硬件的建设还是软件的创设,均是奥运经济学的一部分:在巨大的人流量中分得一块蛋糕。
抱着如上眼光看待东京奥运的音乐遗产,也许会使人大失所望,毕竟人类在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基本关闭国门,丧失人口红利的奥运入不敷出,能够延期一年举办已是不幸中的万幸,音乐遗产从何谈起?诚然,一些音乐亮点为人津津乐道:开幕式运动员出场时循环播放的19首ACG(动漫、卡通、游戏)音乐极具日本特色,闭幕式上日本歌手米莱依用日法两文演唱皮亚夫原唱的《爱的赞歌》十分圈粉。可动漫原声也好,法国香颂也罢,那些早已是全人类共同精神财产,很难被奥运再度消费贴牌,继而也很难被定义为奥运遗产。
但在法国接棒的8分钟里,我的眼前一亮。女指挥的露脸、宇航员的萨克斯风演奏、卢浮宫里的打击乐和街头的定音鼓……当人的生命中处处有音乐,时时有音乐,音乐也就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用发散性思维来看,也许东京奥运的音乐遗产便是法国接棒时通过电视播出的那首《马赛曲》,是屏幕里的画面,是4年后的巴黎。
唐若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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